非常害怕:七岁的我害怕黑暗
父母却故意不点灯, 让我独自面对恐惧。
房间里静得可怕,连我自己的心跳声都擂鼓一样响,窗外的天色像一块浓稠的墨汁,一点点晕染开来,吞噬了屋外的一切光线,我知道,天快黑了,再过一会儿,屋子里就会彻底变成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。
“小懒虫,快睡觉了!”妈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,带着点刻意的轻快,“今天早点休息,明天还要去游乐园呢!”
我躺着,眼睛睁得酸涩,白天在外面玩得太疯,现在屋里黑黢黢的,那些白天被阳光晒跑的小动物们——灰尘,好像又都跑回来了,它们在床底下,在衣柜门缝里,在窗帘的褶皱中,窸窸窣窣,探头探脑,我用力把头埋进枕头里,但那股子凉飕飕的、带着点霉味的气息,还是从四面八方钻进来,挠着我的鼻尖。
“游乐园有什么用?”我小声嘟囔,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点孤单,“黑漆漆的晚上,谁不怕?”
“怕什么呀,有爸爸妈妈陪着呢。”爸爸的声音也钻进耳朵,“睡吧睡吧,小宝贝。”
他们总是这样说,可是,他们真的陪着我睡觉吗?还是像现在这样,各自在客厅里看电视,或者干脆回自己房间去了?我好像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很轻的翻页声,还有妈妈房间里隐约的咳嗽声——她肯定又在看小说。
不行,不能睡,一闭上眼睛,那些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在黑暗里跑出来,会把我拖走,会……
我的牙关有点发紧,冷汗从额角渗出来,白天在外面跑跳留下的那点困意,早就被这无孔不入的黑暗吓没了。
就在这时,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,是爸爸的车!他要出门了!他没有陪着我!
机会!
我猛地从床上跳下来,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,一把拉开了门,走廊里的声控灯果然没亮,只有我跑过时带起的一点风声,客厅里一片漆黑,爸爸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,门“咔哒”一声轻轻关上,落了锁。
我站在空荡荡的玄关里,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,屋子里彻底安静了,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,黑暗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把我紧紧裹住,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冰凉的、潮湿的触手贴在我的皮肤上。
我慢慢挪回房间,轻轻带上门,房间里还是黑的,比楼下更黑,更安静,白天那些熟悉的家具轮廓,此刻都扭曲变形,像怪兽一样蹲在黑暗里,我的眼睛努力适应着,却什么也看不清,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、深不见底的墨色。
突然,“啪嗒”一声,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,是妈妈的耳环吗?不,声音太轻了,像是……像是布料摩擦,或者,是老鼠?这栋老房子的墙缝里,是不是有老鼠?
我屏住呼吸,一动不敢动,耳朵竖得像兔子一样,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,床头柜上,一本童话书的书脊似乎自己动了一下,发出“窸”的一声轻响,是我的错觉吗?还是……

“呜……”
一个细细的、带着哭腔的声音,从衣柜的方向传来,那么小,那么微弱,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在呜咽,难道真的有老鼠?或者……是别的什么东西?
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,我慢慢地,一点点地,挪到衣柜前,那点呜咽声还在继续,断断续续,充满了无助和恐惧,我甚至能想象出黑暗中那个小小的、毛茸茸的身影,正瑟瑟发抖。
我往前走了两步,衣柜的门虚掩着,只开了一条缝,里面黑得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。
“谁在那里?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像一片在风里打颤的叶子,“出来!”
里面没有回应,只有那呜咽声还在继续,仿佛在嘲笑我的恐惧。
我害怕极了,一种原始的、想要逃离的冲动在我心里尖叫,我想冲出房间,跑到爸爸妈妈面前去,可是,我已经锁了门,楼下黑漆漆的,我怕是再也找不到下楼的路了。
就在我犹豫不决,几乎要被恐惧压垮的时候,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:他们不是说陪着我吗?他们不是说不怕黑暗吗?可他们现在,不都在外面的黑暗里吗?
也许,我才是那个最不怕黑暗的人?不,是相反!我怕得要死!

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我脑海里混沌的恐惧,对!我怕!我非常、非常地怕!但这不能怪别人,要怪就怪我自己胆子小!我干嘛要怕一只可能不存在的老鼠?我干嘛要把自己关在这个黑屋子里?
一股莫名的勇气,夹杂着委屈和愤怒,猛地冲散了我身上的寒意,我大口喘着气,胸口剧烈起伏,黑暗?恐惧?这算什么!我偏要和它对着干!
我转过身,冲回门口,一把拉开了门,走廊里依旧伸手不见五指,我摸索着墙壁,跌跌撞撞地下了楼,客厅里,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,背对着我,似乎正在看什么有趣的电视节目。
“爸,妈,”我鼓起勇气喊道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,“我……我害怕……”
客厅里的灯光“啪”地一声亮了起来,刺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。
爸爸妈妈转过身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“怎么了?害怕什么呀?”妈妈关切地问。
“黑……黑暗!”我抬起头,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他们一样镇定,“我……我非常害怕黑暗!”
我看着他们亮堂堂的眼睛,心里那股被恐惧攥紧的感觉,突然就松开了,虽然还是有点后怕,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轻松,以及一种小小的、偷偷战胜了什么的得意。
原来,关上灯,不是让我独自面对恐惧,而是让我有机会,看看自己能不能鼓起勇气,去面对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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